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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平康营村关帝庙舞楼碑刻考述

高平康营村关帝庙舞楼碑刻考述

王志峰  中华戏曲  -06-15

山西高平市马村镇康营村关帝庙内,现存碑刻四通。其中清同治五年()(重修舞楼碑记》在述说重修的原因时,顺便发表了几句关于祭祀演剧活动的看法,反映出一个时代的戏曲审美观。而它所记的舞楼,在形制、用途上与一般的神庙戏台相比,也有些独特之处。碑高公分,宽55公分,笏头,正书,现存其山门北侧。这里分段标点,录其碑阳正文于下:

重修舞楼碑记

祭祀之礼,所以崇德报功,典至姫也。古者陈以俎豆,荐以馨香,至后世则兼以优戏。噫!戏者,戏也,胡为以奉祀事哉?意者稽前代之盛衰,镜人事之得失,善者足以为劝,恶者足以为惩,因于敬恭明神之时,式歌且舞,上以格在天之灵,下以昭前车之鉴乎?惟然,而舞楼之修亦有所不容已焉耳。

余西境有强营村,人多急功好义,乐事经营。其村东关帝庙外有舞楼一所,夹道跨修,历年已久,规模卑狭,栋宇荒芜,殊不足备歌舞而光祀典。且楼南隙地无屋宇以补修之,于村东保障亦属阙然。

今有社首张淮等,从事更作,询谋佥同,捐资募众,勇跃赴功于舞楼,增其旧制,而加以润色。外如凤阁凌虚,内似蜃楼耀彩。远而望之,巍巍乎齐云落星,以拟其高也;近而即之,郁郁乎临春结绮,以拟其华也。舞楼之南,创修楼房五间,补其缺陷而结构宽宏,亦足以备祭祀演戏之用。是役也,鸠功者多人,尼材者多人,仗义而输财者又多人,于是不数月间而焕然一新焉。

功竣,社首等邀余作记。余不文,又不获辞,谨原夫舞楼之重建,嘉众善士之乐输,且喜于《灵台》之诗所谓“经之营之,不日成之”者,适相符也。是为记。

北陈村府学廩膳生员廉敬撰

本里学生王作舟书

募缘人牛镇通张淮王荣张铭

牛秉璋维首张成明牛子富

张和贵牛镇海张景运牛小猪张成基牛映垣张全锁

同治五年夏六月中浣之吉同立

碑文作者廉敬,只是一名普通的廩膳生员,生平事迹已不可考。他所生活的康营村位于交通要冲,曾经是一座古代城堡,名叫光狼城,战国时期属韩国。《史记秦本纪》:昭襄王二十七年,“白起攻赵,取代光狼城”。“正义”引《括地志》曰:“光狼故城在今泽州高平县西二十里。”〔1〕说的就是这里。

本地传说,在战国末年著名的长平大战之前,韩国上党守将冯亭曾把光狼作为抗击秦军的重镇。秦兵攻占野王(今河南沁阳)、南阳(今属河南)后,切断了上党与韩国的联系。冯亭为了联赵抗秦,将上党17座城邑奉献给赵国。昭襄王闻讯十分恼怒,派左庶长王龊统兵20万杀奔而来。冯亭日夜督战,秦军将近一个月攻打不下。王龈遂从咸阳调来强营兵,终于占领了光狼城。之后强营兵就驻扎在这里,并改名强营。强营后来又改名康营,据说是唐朝一位姓康的将军也曾带兵驻守于本城的缘故〔2〕。我看其实未必,恐怕是强、康音近而讹造成的。

康营村现有庙宇三座。较大的是成汤庙和岱岳祠,二者相连,呈前后院式布局,成汤庙在后院,岱岳祠在前院,内外各有舞楼一座。关帝庙则在村东,座西朝东,庙很小。它的舞楼在庙外,舞楼外面门洞之上,仍然嵌有石刻横披,上书“古光狼城”四个很漂亮的大字。

廉敬碑刻有关舞楼的重修过程无可称述,倒是他提出的“戏者,戏也”,可以“稽前代之盛衰,镜人事之得失,善者足以为劝,恶者足以为惩”等观点,能够引起读者的重视。其中不仅论及戏曲的美剌与教化功能,还涉及到戏曲是艺术的真实,是历代兴亡的形象总结,是社会人生的一面镜子等问题,思想内涵是比较丰富的。

关于“戏者,戏也”的本质揭示,并非廉敬的创见,而是明清时期戏曲理论界的一种共识。胡应麟《庄岳委谈》即言:“凡传奇以戏文为称也,无往而非戏文也。”〔3〕许道承《缀白裘十一集序》也说:“且夫戏也者,戏也,固言乎其非真也。”〔4〕李调元则集此说之大成,用了许多历史实例来证明“戏也,非戏也;非戏也,戏也”,认识到戏曲的本质特征就是非虚非实、亦虚亦实、虚实结合。所以他在谈到自己写作《剧话》的目的时说:“予恐观者徒以戏目之而不知有其事遂疑之也,故以《剧话》实之;又恐人不徒以戏目之因有其事遂信之也,故仍以《剧话》虚之。”〔5〕一本议论和赏析性很强的著作,因评论的是戏曲,竟然也跟着虚虚实实起来,可谓“戏”得彻底。

“戏者戏也”的进一步讨论,自然引发朴素的,近似于戏曲是一种艺术真实的见解。例如赵士麟《江花乐府序》就一面说“剧之为言,戏也”,一面强调“不以戏为戏,而以为天下事惟戏为最真”〔6〕。但他还不如傅五峰《义贞记序》说得好:“夫戏者,本虚以证实,借伪以见真。”“虽其中不无敷衍之文,正以天之报施,理所应有。”〔7〕当然,他们还不可能认识到,“天下事惟戏为最真”,戏曲可以“本虚以证实,借伪以见真”的根本原因,在于它的典型化手法,能使剧中的人物和情节比实际生活更高、更集中、更显真实,因而更具兴发感动的力量。不过,在当时的理论条件下,这些学者能够揭示戏曲艺术的某些本质方面,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。

限于碑文的体例与篇幅,廉敬只是接过“戏者戏也”这个流行一时的观点,而不做进一步阐发。他要说明的是“典至桁也”的祀神仪式,何以由原来只演出乐舞而“至后世则兼以优戏”。他认为原因就在于戏曲能够“稽前代之盛衰,镜人事之得失”,“上以格在天之灵,下以昭前车之鉴”。从这个角度看,迎神赛社本身就是历史和人生的大课堂,而戏曲则是教科书,它所演的尽是前代、前人的经验和教训。他的这几句话,与前贤说的戏曲“为醒世之金钟,警人之木铎”〔8〕,“殆与《诗》之美刺,《春秋》之笔削无以异”等语〔9〕,同样在强调戏曲的高台教化功能,只是没有那么生动形象罢了。显然,重视神庙戏剧演出的社会效益,才是廉敬撰碑论戏时的最基本的出发点。

“稽前代之盛衰,镜人事之得失”,意思就是总结历史,反映人生,表现历代王朝的兴为何因,亡为何故,过程中人们到底得到了什么,又失去了什么。因此这一理论表现出来的,首先是对历史和英雄传奇剧目的极大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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