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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名学有什么用牛汝辰中国地名掌故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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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创牛汝辰

地名,是人们用以区别个体地物的语言符号。它是由音、形、义(包括字面义、指位义和指类义)三要素构成的。地名学是研究地名的起源、语词构成、含义、演变、分布规律、读写标准化,以及与自然和社会环境之间相互关系的一门科学。因此,产生了一些边缘学科,如语言地名学、社会地名学等。

地名学体系主要包括理论地名学和应用地名学。

理论地名学包括:(1)普通地名学;(2)地名学史;(3)地名学方法论;(4)地名语源学等;(5)地名学与交叉学科。

应用地名学包括:(1)地名标准化,如地名规范、地名政策的制订等;(2)地名工具书的编纂;(2)技术地名学,包括新技术的应用,如地名数据库、数字地名、数字城市地名数据库的建立和运用等;(3)地名档案管理;(4)地名普查。

在我国,地名研究源远流长。在甲骨文中就有多处地名的记述。春秋战国时代,出现了地名研究的萌芽,如提出了“山南、水北为阳”以及“名从主人”的地名除名原则。晋代京相璠的《春秋土地名》是我国第一部地名词典。到唐宋年间,地名沿革的研究兴盛,《括地志》《太平寰宇记》等多部著作问世。

到了清代,地名研究领域扩大了,出现了历史地名词典以及多种文字对照的西域地名语源辞典。民国年间,大量介绍国外研究成果,研究中有新意,方法上有突破,如把历史比较语言学的方法引入地名研究。出现了高水平的地名工具书。

新中国成立后,地名学研究工作蓬勃发展。年出版的谭其骧主编的《中国历史地图集》(8册),把制图学方法运用于地名研究,可谓集中国历史地名研究之大成。

1地名关系到国家主权

地名的命名,总是有它的由来和含义的,也总是与当时的历史背景、地理环境、生产生活、民族风俗等密切相关的。一个地方的地名是由哪个国家和民族命名的,它的由来含义是什么,根据“名从主人”的国际惯例,是确认领土主权归属的一个重要标志。

例如,位于黑龙江省乌苏里江主航道我国一侧的“珍宝岛”,自古即为我国领土。苏联当时的当权者为霸占该岛,先是将其更名为“达曼斯基岛”,继而于1969年3月2日和15日两次挑起武装冲突。众所周知,黑龙江以北,乌苏里江以东地区,几千年来满族就居住在这块土地上,留下了大量满语地名。如尼满河,满语意为“山羊”。明代在此设过“亦麻河卫”。这地方直到1972年才被苏联改名为“达利涅列钦斯克”,意为“远东”。

又如南海诸岛,向为中国管辖,汉唐之际就有“石塘”“象石”“礁石山”等称谓。1958年9月中国政府曾发表声明,南海诸岛属于中国神圣领土。同月,越南领导人致函中国政府,予以承认。但越南却背信弃义,于1975年公然出兵侵占了我国南沙群岛的六个岛屿,并全部改为它们的名字,还在它们出版的地图上,把我国“南沙群岛”更名为“长沙群岛”,“西沙群岛”更名为“黄沙群岛”。

中印边界东段的传统习惯线以北地区,历来属于中国。这个地区的地名大部分是用藏语命名的,把“河”称“曲”,如“娘江曲”;把“山口”称“拉”,如“色拉”;把“地方”称“隅”,如“门隅”“洛隅”;把县一级地方行政区划单位称“宗”,如“中隔宗”“德让宗”等,无疑说明这里是中国领土。但当时的印度政府却公然违反“名从主人”这一原则,无理地向我国提出领土要求。这些事实说明,地名研究工作是关系到国家主权的大事。

地名对于研究祖国的疆域变迁史也有重要价值。如黑龙江以北、乌苏里江以东地区,几千年来满族就居住在这块土地上,留下了大量满语地名。如尼满河,满语意为“山羊”。明朝在这里设过“亦麻河卫”,清初杨宾著的《柳边纪略》中写作“伊瞒”。这地方直到年才被苏联改名为“达利涅列钦斯克”,意为“远东”。

2地名关系到民族尊严

外来地名是帝国主义侵华的产物,他们强加给我们的外来地名几乎遍及全国,特别在我国西部地区情况更为严重。鸦片战争之后,列强对我国进行各种侵略活动。其中一批所谓探险家、传教士不断到我国边疆,甚至深入到腹地大量刺探军事、经济情报,盗窃珍贵文物,并测绘我国地图。

据印度测量局统计,1864—1935年外国人到我国西部地区“考察”测绘的就有146次,以英、俄两国人数最多。他们在测绘我国地图的同时,还肆无忌惮地对我国山湖关隘用外国的帝王将相、“知名人士”的姓名或外国的国名、地名进行命名,或按当时的某种特征用外语命名。

经初步整理,我们以新中国成立前陆地测量局编制的我国百万分之一地图和1956年后我国出版的和编绘中的部分中小比例尺地图为依据,查出我国西部地区已有外来地名54个,其中见于公开地图上的先后有22个。正在编制的某一西藏图稿上,藏北地区依然出现了12个外来地名。[1]

如位于中尼边界的世界第一高峰珠穆朗玛峰,为藏语“女神第三”的音译,早在清康熙五十六年(1717)出版的《皇舆全览图》中即有记载,当时作“朱母郎马阿林”。1858年英国竟以印度测量局英人局长的名字,将它改为“额菲尔士峰”。1952年我国正名为珠穆朗玛峰。

在新疆民丰、且末两县交界处,普尔热瓦尔斯基于1885年以俄语“鲁斯克依(山)”命名,意为俄罗斯山;有的地图作留什山或柳什塔格。普尔热瓦尔斯基于1884年以11世纪基辅大公的姓氏莫诺马哈给青、新交界处的山命名为莫诺马哈皇冠山(或叫莫诺马哈山)。1979年根据当地称说,经政府批准,定名为布喀达坂峰,系维吾尔语,意为“公牛岭”。

沙皇俄国还把黄河上游最大的两个淡水湖扎陵湖和鄂陵湖改名为“探险队湖”和“俄罗斯人湖”。

3地名关系到民族团结

旧中国,封建统治者执行的是民族压迫政策,这也反映在地名的命名上面。如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首府原名“乌鲁木齐”,其含义一说为古代塞语,为塞种吐火罗一部落名称Saka-rauli的后两个音节的汉字节译。意为“柳树林”,一说系汉语“轮台”音转。清光绪年间则把它改名为“迪化”,意为“启迪教化”;内蒙古自治区首府称“归绥”,意为“归降平定”。新中国成立后,为消除民族隔阂,增强民族团结,分别于1953年和1954年将“迪化”恢复为“乌鲁木齐”,将“归绥”更名为“呼和浩特”,蒙古语意为“青色的城”。又如青海省乐都县(今海东市乐都区)的引胜乡过去叫“胜番沟”;现在平安县的平安驿过去叫“平戎驿”;西汉在今乐都县境设置“破羌县”,等等。上述事例,虽都已成为历史陈迹,但却说明地名确实关系到民族团结,必须严肃对待。

4地名研究有助于民族史的研究

我国少数民族族名来源问题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,研究解决这个问题是民族史研究中最基本的问题之一。如黎族,黎这一名称最早见于汉文史籍是在唐代,《新唐书·杜佑传》里始用黎字称谓,宋代以后才普遍作为黎族的专用名称,一直沿用至今。其族称系因居住的地方称为黎或黎母山而得名。《太平寰宇记》卷一六九《儋州·风俗》条载:“(儋州)俗呼山岭为黎,人居期间,号曰生黎。”又《桂海虞衡志》载:“(海南)岛之中有黎母山,诸蛮环居四旁,号黎人。”在我国某些少数民族的史称上常常冠以地名。依据前加的地名,查阅有关地方史志,为我们了解这一民族当时的情况,提供了捷径。比如苗族,秦朝时史称黔中蛮,两汉魏晋时期称武陵蛮。又因这一地区有五条河流,故又称五溪蛮。根据历史文献记载,我们可以得知当时的五溪蛮已过着农耕生活。

又如裕固族,唐末五代时期称河西回鹘,后攻克甘州(今张掖)城后,被称为甘州回鹘。据《宋史》记载,有沙州(今敦煌)回鹘、肃州(今酒泉)回鹘、凉州(今武威)回鹘、秦州(今天水)回鹘等,其史称均冠以地名。

5地名研究有助于寻找民族迁徙的踪迹

在研究一个民族历史上的迁徙时,如果能把史料与地名结合起来进行探求,将能得出一条较为清晰的迁徙路线。以景颇族、阿昌族历史上的迁徙为例,在沿金沙江至怒江一带,至今还保留着许多阿昌、浪莪(景颇族自称)的村寨名称。据史书记载,古代浪莪(或浪速)地在今云龙县澜沧江西岸的表村、旱阳一带,而清代以后的浪速地则在片马以北,两地东西相距数百里,之间隔着怒山山脉、怒江和高黎贡山山脉。连接今日带有阿昌、浪莪村寨的地名,就可以划出古代阿昌族与景颇族操浪速方言的一部分人,沿金沙江至怒江一带迁徙的路线。

再以怒族的迁徙为例,云南丽江市九河乡的龙邑、大格拉、小格拉、剑川县的郎村,兰坪县的弥洛衣、恩照村等地名均为怒语,都是怒族先民居住过的村寨名称。这些地名说明在古代怒族是居住在丽江、剑江一带的,后来逐渐迁移到兰坪的澜沧江两岸,最后又进入怒江地区居住的。又如《汉书·地理志》有龟兹县,颜师古注:“龟兹国人来降服者,处之于此县,故以名云。”《新評注地理志》卷十三谓即陕西米脂县。古龟兹在今新疆库车县,汉代的龟兹县既然在现在陕西的米脂境,可见当时已经有一部分龟兹人移居陕西了。[2]

相反,由于地名问题没有得到解决,而使某一民族的迁徙路线成为一大难题。如裕固族有一首民歌:“说着唱着才知道了,我们是从西至哈至来的人,西至哈至迷失了方向来的,青头山底下住下了,祁连山可爱的山,我们是从远远处迎着太阳光来的。”民歌中的西至哈至不见史籍,中外学者也无定论。这样一个地名便成了研究裕固族迁徙史中的重要难题。

6从地名看少数民族与中央王朝关系

在侗族地区有许多以洞命名的村寨,像黎平、从江的顿洞、贯洞等地叫作六洞,岩洞、曹滴洞一带称九洞,等等。对这些地名加以历史考察,便可以发现这些地名反映了侗族与中央王朝的关系。据史书记载,隋、唐时期多称湘、黔、桂边境羁縻州所属地区为峒或溪洞。到了宋代,峒或洞成为羁縻州所辖属的行政单位(比县小),住在这一带的居民被称为峒民或峒人。后来,峒或洞便演变为对侗族的专称。

11世纪维吾尔族学者马赫穆德·喀什噶尔编纂的《突厥语大词典》对“桃花石”一名是这样解释的:“桃花石———摩秦国名。此国和秦相距四个月的路程。实际上秦有三个:(1)上秦在东是桃花石;(2)中秦为契丹;(3)下秦为八尔罕。八尔罕就是喀什噶尔。但现今桃花石被称为摩秦,契丹被称为秦。(桃花石)也可用于汗的称号。”“桃花石”意为“强有力”,曾是建立我国北魏(386—534)王朝的一个操阿尔泰语系的民族跖跋的名字。

喀拉汗王朝在中国西部建立后,大汗所上尊号中经常出现“桃花石汗”字样。西支的步离的斤称汗后,所上尊号为“易卜拉欣·桃花石汗”。这个称号见于步离的斤在1059年(回历451年)铸造的钱币上。而且凡有桃花石汗一名的地方,均易为阿拉伯语的《蔑力克———秦》,意为“中国之君”,这表明了他们同东方祖国的关系。

从《词典》对“秦”所做的释文,我们可以看到,《词典》在处理秦/摩秦的译名时把整体的秦译为宋、契丹和喀什噶尔;而中国就是由此三者组成的整体。看来,摩秦译为宋,狭义之秦译为契丹,这才符合当时的实况。“上秦”指中国东部,“下秦”指中国西部。这无疑说明了喀什噶尔与中央王朝的关系。[3]

7地名研究有助于民族语言的研究

罗常培先生认为:“被征服民族的文化借字残留在征服者的语言里的,大部分是地名。”[2]并进而指出:“地名是语言学家最引人入胜的事业之一。”恩格斯在《法兰克时代》一文中有专节论述法兰克方言,在列举语言学证据证明法兰克时代历史和文化的特殊发展时,十分重视地名证据,把它作为“现在仍然生存着的方言”的主要部分。季羡林先生于1956年发表的《吐火罗语的发现与考释及其在中印文化交流中的作用》一文中,[4]就是以地名“恒河”“须弥山”为据,指出使用吐火罗语的这个部族在中印文化交流的初期起过桥梁作用。

民族古文字的释读工作难度是很大的,而地名却能为我们攻破难关找到线索。以古壮文为例,在今广西岭南西部地区的某些地名带有“那”字,经研究得知这是壮语,意思是“田”,这就为释读唐代创制的“古壮文”找到了一条途径。原来“”是上音下义的字,即读“那”,意为“田”。

又如契丹文(小字)与汉文对译的碑文,碑文中地名“梁山”为释读契丹文(小字)碑文,拟定契丹小字中某些字的音值,提供最为可靠的手段。

8有助于地理的研究

地名研究对地理研究也有重要意义。如今日汉阳位于汉水之南,似不符命名通则,这是由于汉水下游改道之故。明代成化初年以前,汉水在今汉阳之南入江,故名。宋代四大镇之一的汉口不是现在的汉口,是今汉阳的南市。自成化初年汉水改道经汉阳以北入江,汉阳之名依然保留至今。因此这对汉水改道的史实提供了一个方面的证据。

9从地名可以了解一个民族的宗教信仰

西藏的地名就带有浓厚的宗教色彩。西藏地区在佛教传入以前曾流行“本教”,因此便有反映“本教”的地名,如谢通门县的“喷仲”,意为“本教村”;巴青县境的“本曲”,意为“本教河”。佛教传入后,又有反映佛教的地名,如佛教徒尊称释迦牟尼为法王,八宿县的“希娃曲吉”即意为“自在法王”。还有以神命名的地名,如“度母”为藏传佛教的一女神名,西藏以“度母”为地名的有许多。而且通过地名还可以看到宗教的势力范围,如通过地名分布的分析,可以看到本教的势力大多被限制在远离藏民集中居住区的部分地区。

10地名是考古调查的线索

考古调查是田野考古的一部分,是发掘之前的必要准备和摸底工作,它的对象主要是古代人们的居住遗址、城堡废址、古墓葬等。不少地名是直接起源于古代遗存,或者说起源于文物古迹。如陕西潼关县、甘肃嘉峪关市,均以古代关口命名;沈阳东陵区,即得名于努尔哈赤之陵;辽宁绥中县塔子沟村,即得名于辽代古塔。一般乡村的名称,带有城、堡、台、边、墓、坟、寺等字样的地名更为常见,弄清这些地名的来龙去脉,对考古调查十分有益。明代,辽东地区修筑了绵亘的边墙,因此,有许多地名至今尚与边墙有关,现以本溪市为例,如草河城(洪武十三年设草河千户所,成化四年建堡)、清河城(成化四年建)、碱厂堡(成化四年建,现成碱厂)、威宁营(万历三十七年建)、牛心台(因墩台得名)、近边寺(寺庙邻近边墙得名),等等。

无疑,这些城、堡、营、台、边等字都是辽东边墙在地名上遗留下来的产物,它们反映了当时边墙沿线及腹里的设置,有助于边墙实际走向的测定,对边墙遗址的考古调查,不仅提供了线索,而且起到了指示作用。近年,在清河城、近边寺等地,先后发现了不同类型的明代边墙,如山险墙、石墙等,特别引人注目的是,在碱厂附近的桦皮峪南山上,发现了长达二千多米的保存较好的明代城墙。这些墙址的发现,在一定程度上,可以说是受了地名的启示。

由于地名学的交叉学科性质,考虑到地名学有自己特殊的研究对象和任务,虽然与语言、地理、历史等学科有关,但已形成了自己特有的综合研究方法,是一门与多学科有关的独立学科。地名是文化的镜像。地名学的研究犹如一座蕴藏丰富的综合性矿山,可供开采挖掘的财富众多。从文化学的角度来审视,可以发现这里面有许多内容都与我们民族文化息息相关。如地名与文化的关系就包括地名与社会文化心理、地名与社会生活、地名与宗教信仰、图腾崇拜、民族迁徙、地名对文化的反作用等等。因而有必要以新的理论背景、新的切入视角对地名学做一较为全面、系统、深入的研究。

我们认为,地名现象千差万别,纷纭复杂,但归根到底,它是人类文化之一。人类生存的环境和地域为何要有名字,地名如何发展演变,地名的形式结构,地名的内隐含义等等,都是由文化这个总根派生出来的,都可以从文化学的角度加以解释和验证。就连地名的物质材料——语言文字,也是文化在表层的投射反映,是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。

正如英国著名的人类学家马林诺夫斯基所指出的那样:“一切对于人类活动、人类集团及人类思维和信仰的个别专门研究,必会和文化的比较研究相衔接,而且得到相互的助益。”

地名学用途很多,这里仅仅举例主要用途和功能,难免挂一漏万。

参考文献:

[1]曾世英,杜祥明.我国西部地区的外来地名[C].//地名学论稿,北京:高等教育出版社,.

[2]罗常培.语言与文化[M].北京:北京出版社,.

[3]马赫穆德·喀什噶尔.突厥语大词典(维文)[M].新疆人民出版社,.

[4]季羡林.吐火罗语的发现与考释及其在中印文化交流中的作用[C].//中印文化关系史论文集,北京:三联书店,.

原文为牛汝辰《中国地名掌故词典》序(中国社会出版社,年)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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